2012年6月1日星期五

色辱 Shame

色辱



清晨獨悶。病白的房間裡,慘淡的肉體在肆意陳展。Brando 躺在青藍的床鋪上:「又來了,這樣的一天!」沉悶依舊,只顧不斷的找新鮮的刺激。


「色辱」,就是很純粹。亦很深。純綷,是說它的題材。只管描寫性上癮症的患者的心理狀態。不涉及探討什麼的癮症的成因,或者穿鑿附會的利用癮症聯繫上社會裡的心理症候群,甚至肆意的鞭撻。總之它是單一的而又純綷。深,是說它入得很深。不要會錯意是說它難明意晦。是說描寫角色的心理狀態的深入的真實感。程度直可比於戲裡大膽的性愛鏡頭。不過這樣說還不太貼切。倒應該是因為大膽的性愛鏡頭才可表現出男主角在性愛中的痛苦狀態。任何看過「色辱」的人,必定慨嘆那場重頭的性愛三人行是如何的精彩。不在於當中的色相的刺激,而是 Brando 那痛楚得徹底的表情。




一個由制度與貪婪主宰的城市。人的所有慾望都變得機械化。本來人類文明之中,還有宗教理念、道德美感、倫理範式,框守著生活其中的人的行為。自有互聯網的大爆發、頻繁的消費活動與價值觀的物化、個人主義的意識的擴張,人與人之間產生了莫名的矛盾與衝突。燈彩的光害扯開了彼此關注的眼神,酒醪稀釋了人性裡互相依賴的情感。


人們找機會放縱,過後也總會重拾起各自在社會倫理中的角色。Brando 卻不只是太過放縱,更是沉溺其中。滿足感的反饋回路給鎖死了,只能在一堆的淫穢的影像裡頭才可以產生反應。但所謂的淫穢,對那些擁有正常情感交流的人,這才會有意義。對於 Brando,這幾乎就是他私屬的完整人格。每一有空餘興致,他就躲入公眾洗手間,一享只供自餘的手藝。心靈封閉至極,情感交流及至近零。一切交往就只限於金錢與服務的交換,和生理機械式的衝擊。




他一切的完美主義的追求、顯極探微的精神都只會集中在一片泥黃肉濁的世界裡。其中一幕,就在電影開場不久,一妓女來到 Brando 的床前脫衣。他著意向她提示要慢慢的脫。這一幕,若抽離於電影成為一獨立的片段,或許可說 Brando 這表現是一種執著的品味的追求。但實情是他的癮症已達至對性事存心挑剔無聊的地步。或許性上癮就是這樣的一回事,: 一切平常眼中程度偏激的性事都只屬平均值。為求獲取更多的新鮮感,唯有更加的微觀的、綿慢地進入過程,更加激烈地接受高潮,然後懊惱又再次弄得自己滿身虛浮恍惚的。


問題的焦點是 Brando 喜歡這樣嗎?開始時,他本來就身處於一個非常平衡的狀態。他顧自地在家裡享玩淫樂。從不擔心其他人會知得他異常的志趣。跟好友去酒巴獵艷,彼此看得上眼的,就幕天蓆地的打一炮。儘管私生活無比的淫亂,面對事業時又從沒有令人失望的時候。若梗限於著重生產的社會運作模式,這沒有任何的問題。一旦只要涉及倫理上的交流運作,就會突顯了 Brando 與社會那種極其嚴重的精神脫離。




Brando 有一上司好友 David ,與他的妹妹 Sissy 滾攪上了後,第二天又在子女面前又回復嚴父本色。David 這種表現對照於 Brando 與 Marianne 夜聚時談及對婚姻的看法時,就可知道 Brando 如何的藐視倫理的價值。他自持看通了俗世對倫理範式的效忠。他不屑社會裡那種只會單從形式的規範,而且又表裡不一。既是沒意義,他便以非人性的態度面對整個社會,及至自己的人生。




自 Sissy 突然闖入他的家,Brando 那穩定的生活態度切底的受到干擾,平衡即受破壞。Sissy 第一次出場即以裸體示人。這非常重要地催導出,Brando 內心裡還梗存的倫理責任感。這責任感與他一直賴以為生的洩慾態度在往後的劇情產生強烈的碰撞。直逼他趨向另一面的人生態度的轉變。這種碰撞也實在迫得他發狂起來。在酒廊聽過 Sissy 所唱的一訣 New York New York,Brando 直給一把刀剌進心裡。一訣歌喚起了一行淚,也喚醒了梗有的人性。這一場酒廊夜唱是整部電影中的點睛之處。Brando 亦是就此產生起不能收拾的轉變。




觀眾若是追求曲折起伏情節的一類,「色辱」則未必可滿足他們。「色辱」令人讚服的是單以電影語言,已十分有效的展示了 Brando 的孤寂與不安。他獨自身處電梯大堂的等待、寂夜繁街的長跑、夜廊抱杯聞歌自淌淚,每一幕都很是有感染力。


也實在是愛煞了 Michael Fassbender (即是男主角 Brando)。此君才三十多歲,演藝超群。同齡中鮮有能及者。「色辱」令人難忘的有兩方面,一是電影語言,二便是男主角的表現。他的演譯由情感封閉,到孤寂自憐,然後兩個世界、兩種價值觀在內心裡的撕磨。沒有了他,上述那些難忘的畫面相信會很不一樣。



http://collider.com/shame-movie-clip-images/113058/

沒有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