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4月16日星期三

大師之作

終於一睹了英瑪褒曼的電影的神采。剛過去的星期六、星期天,山長水遠的到電影資料館朝聖。看的是《沉默》和《狼的時刻》。

落幕後,我與友人久久未能脫離電影中的黑白光影,也更由於我倆的觀審電影的資歷的不足,久久未能說出各自的感受。所以,當我們強要說時,就自然的轉到了討論何為大師的話題上。

觀影經驗不豐富,也算是沾過了部份大師的點點水滴 ─ 奇斯洛夫斯基的道德焦慮、蘇古洛夫的氣氛、貝拉塔爾的長鏡史詩感、英瑪褒曼的人性疏離、寇比力克的銳利精煉、黑澤明的蒼天憫人,都曾經給過我一段又一段的難忘時光。還有一些是一直嚮慕不已但至今還未有看過的安東尼奧尼、塔可夫斯基、安哲羅普洛斯。

但說了一大堆名字又代表甚麼!尋找「大師」這個標籤的定義,不是用歸納法就可以得到。況且,電影大師的吸引力不單是來自於他們的本人,反而是來自他們的作品。所以我們便退而求其次,只討論何為「大師級之作」。

大部份的人的心中總會有一套最好的電影。我對好電影的定義就很簡單 ─ 能令我「忘我」的,就已經是好電影了。然而,大師級之作同樣有忘我之能,這又與好電影有何分別?分別就在於它令我進入到哪一個時空當中。稱得上是大師級之作,它必定有把我懸空在電影的時空之上的能力,而好電影往往只可以讓你墮進電影的時空之中。這就是分別。

好電影令我忘我,但是只不過是受了刺激的引起快感後的副作用,效力也短得很,每當從漆黑處回到陽光或街燈之下,「我」便自動回歸。好電影的力量只不過是基於人的那非常直接的意識和直接的情感,只要掌握得到你我內心處某一種的渴求渴望,它就有辦法用之以為藥引,引發你的快感。再加上若導演懂得何謂「意淫」的話,這樣他的作品更會平添了一種讓觀眾誤為是意義的格調。你們沒注意到,在這個年代,很多意義已經成為純綷的調味劑。例如父母親的題材、愛情的題材、對過去的緬懷、民族或國家意志的重新宣示、等等。經過了多重的包裝,好電影最終也不過是一件滿足全方位口味的芝士蛋糕,更多的導演最終貫注在電影中的只是淫穢的服務意識。它的無我令人忘我地滿足。

大師級之作令我忘我,卻是讓我的意識脫離了此在,懸空並平行在電影的時空之上。此時刻,我不再是大屏幕前的一個發條橙,而是像一個立在神之旁側,凝視時空中故事發展的人。雖然忘我,但是我的思維與理智仍然保留了下來。大師級之作的力量來自於現實,靠著大師們透澈的雙眼整理現實的紊亂交錯,引導那一直在推動現實在轉動的力量注入到我的精神中,令我自在地在世間找到了種種本的意義、生的意義。就算是同一樣的題材,大師級之作也不會陷進意淫的淖泥中,透澈的眼睛所看到的不單是形而上,更是意而上的。由於我曾在電影的時空之上凝視,每當落幕,時空在我之內貫融,讓有限的心、有涯之思得到通透的神思。到此,那怕它們的影響力每每在時間之維上延綿至無盡長,這將永遠佔在我心中的一隅,甚至成為了人生的基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