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8月10日星期日

夜海傾情/ The Big Blue




The Big Blue 的故事環繞著世界上最危險的極限運動,一段注定是悲劇的愛情,和兩個男人之間亦爭亦友的感情。據聞,當年這套戲在法國公映之後,有很多法國人因為瘋狂愛上此戲而自殺,從而可見它的感染力之大。


世界上最危險的運動是自由深潛(Free Dive)。自由深潛這個詞語本身就意指多種不利用任何氣樽設備的潛水活動,不過就電影本身來說,自由深潛是指一種以下潛深度為標準的極限運動。人類守住呼吸的極限大約是三分鐘,超過了這個時間之後所得來的後果是昏迷甚至是死亡,亦因此人類下潛能達至的深度是非常有限的。在六、七十年代,那時候自由深潛還不是一個具規範化的運動,大部份人當然不能打破這個時間極限,只有一個人是例外。他就是 The Big Blue 的靈感來源,Jacques Mayol。Jacques Mayol 是自由深潛的創始人之一。而另一個創始人就是 Enzo Maiorca,也同是 The Big Blue 另一個主角的名字。Jacques Mayol 對大海的迷戀達至了另一個境界。他主動尋找和解答一個迷團---透過嚴格的生理與心理的訓練,究竟人類是否具有在大海裡生活的潛能。他透過冥想與瑜珈,擴大了自己的極限,成為了首個下潛至一百米深的人。因為他的供獻,現時人類自由深潛的極限已達至超過二百米深或維持守氣超過九分鐘。



電影本身就是一套關於 Jacques Mayol 的傳奇。



在 The Big Blue 中,Jacques 對海既是著迷又是害怕,因為在他年幼時,他父親在下潛到海裡作業時意外身亡。在意外之前,他父親就對 Jacques 說過,海裡的美人魚定會在他發生意外時幫忙。所以,因為傳說中的美人魚和遇難的父親,Jacques 不能全情投入至深海之中。






對海的熱愛與矛盾一直主宰了電影的發展路線,當中包括了 Jacques 與 Enzo 的兢爭及與 Joanna 的熱愛和離漠。因為 Enzo 與 Joanna 的出現,電影中 Jacques 常常表現出一種面對現實和夢的徘徊。他對海既是溺愛,對地上的種種也是留戀。他曾經拿著 Clown --- 一條海豚的照片質問 Joanna,究竟有誰會與海豚成為一家人。也曾經說過很怕深潛到海底的感覺,因為他要尋找理由返回到地上,而當時唯一的理由是對 Joanna 的愛。然而,又可以發現所有 Jacques 最快樂的鏡頭都是在水底發生的---例如與 Enzo 在泳池底喝香檳、另一次是與 Enzo 在海底工作時犯禁喝威士忌、偷走被困水池中的海豚新丁、更莫論他在深潛兢賽時的表現了。相反,Jacques 對地上的一切表現若即若離,包括了兩次與 Joanna 性愛之後的表現。



地,是既存的現實;海,是未知的夢。兩個廣闊的空間在 Jacques 內裡所起的沖突逐漸擴大,發展了越來越多的預演。一幕---令筆者非常難忘--- Joanna 與 Jacques 返回 Jacques 兒時所生活的希臘海邊。Joanna 渴望與 Jacques 詳談大家以後一起的生兒育女的生活。但 Jacques 就是不願多談,說那裡不是好說話的地方。Joanna 就跳入海中,心想這是好說話的地方吧。誰知 Jacques 就更潛到水底游走。這幕正正就是結局的悲劇性的預演。而 Enzo 在一次比賽中葬身海底亦是一個對 Jacques 的意識中一個重要的提示---在海底裡真是十分快樂。








結局之所以是一個悲劇,因為 Jacques 必須要在海與地之中決擇其一。決擇就是悲劇!決擇之後,是放棄夢的遺憾,或是得到夢的快樂。不過沒有很多人明白得到這個道理,他們不明白決擇之後會得到什麼,他們永遠都在懷念伊甸園,所以弄得 The Big Blue 因為在北美市場的商業失敗,遭逢了結局給改寫的命運。



Jacques 的結局 --- 電影裡,他快樂的永遠沉潛於深海;現實中,他抑鬱的垂吊於空氣之中。


2008年7月4日星期五

老父的錶

老父曾有一隻用了很多勞力換來的勞力士。

一天,他一手拿著錶來到我的面前。

他說:「給你。」

我莫名奇妙的說:「幹啥?」

老父說:「我不戴了。」

我說:「好端端的,怎麼不戴了。」

老父說:「我怕在街上給人打劫。我可沒有氣力跟他們拼啊!」

這可真的是一個別開新面的答案呢!

我繼續婉拒他的厚禮,說他為什麼不把它好好收起。老父卻堅持,這種機械錶若不是每天給戴著,便會壞掉。

我最後還是把錶收下了。

從此,除了我的肉身之外,這錶成了我與老父之間的一個聯繫。肉身具有物理性的延續,錶具有心理性的延時。文字中我們用一個“它”字做為這錶的代稱,然而它確實是擁有自己的生命。一天,我倆相伴的一星期之後,它開始超前了世界的時間。初時,我不以為然,就只是把分針拖慢一點。後來才漸漸意識到它是刻意的要跑快。於是我試著放任它,看他可跑得多遠。它卻老實不客氣,每天跑遠一些,不到一個月便超前了廿多分鐘。

它放恣得這個樣子,我倒是樂得一個娛樂、一個寄托。每天都提醒自己定要戴起它。因為,沒有我的默默的滋養,它那來氣力跑得遠。每天望它幾趟,每趟都記下它的進度,每一個小時刻都成了獨立的 Decisive moment 。待它已經超前了半小時,我樂得要向周圍的人炫耀它的成長。說實在,它這樣的放恣,對我真是有點不便。人家的看一是一,見十是十。我的呢?看一卻是一加半,見十就要十加一。每每跟它交往,便得調節一下自己。要不是,你墮後了,它也不會跟你說。但我沒可能不斷地跟在它的背後走啊!它每一刻專心地跑,我每一刻要專心地活,最後我還是會疲累的。最後還是冷落了它。

一天,在門外鎖起閘門之際,我發覺忘了戴老父的錶。

「由它吧!」

就這樣,一天,兩天,一星期。意識中完全的去掉,印象中完全的留白。無意識的它在某一個時間去盡能量,停下來了。或許應該說它是在那個時間不斷地循徊吧,因為無意識的生命是很頑強的。不論它一天一天的在等待,或是它一天一天的重演宇宙的生滅,我混然不覺。

一天,老父跟我說:「那隻錶呢?」他老早就發覺我忘了他的錶了。原來他每天都會查看一下我手腕。

我說:「忘了!」

老父說:「不戴著它,它會壞掉的。是有問題的就拿來,我拿去修理。」

為了順他的意思,我還是返回房裡,找出這勞力士,再次戴到手上。

過了幾天。很奇怪,看來它踏實了很多,每天都循規道矩。它不再超前了。

2008年6月26日星期四

别無他方

别矣 别再 别離恨天

無念 無掛 無可寄留

他朝 他日 他方重遇

方知 方覺 方寸盡失

2008年6月7日星期六

手指、超能膠

黃色暴雨夜,萬家燈火的其中的一點裡,老婦修補著那破爛的膠衣架。家中的修修補補的事,又不是第一天才做了,老婦小心檢查膠衣架的破裂的地方,然後就倒轉超能膠水的樽,心裡想著放多一點膠水好讓膠衣架會牢固些。也就像是所有的故事一樣,終要發生的終會發生。老婦的兩根手指給膠著了。

到老婦察覺時,兩根手指已如膠似漆,差不多要一生一世。老婦暗罵了一口,衝入廚房,想要用水沖淡膠水。當然,這又如何能夠呢?!老婦繼續試驗屋內一切的液體,總之都無一成功。

「我的手指給膠著了」老婦向著剛完洗澡的兒子說。「你跟我去一趟急症室吧!」

兒子仔細著老婦那雙手指,她們雙雙對對的,當真是“大纜都扯唔開”:「試過什麼嗎?」

老婦說:「試過啦,什麼都試過了。」

兒子說:「有試過超能膠專用的溶解液嗎?」

老婦說:「家裡怎會有呢?」

兒子說:「等明天我給你買吧!」

老婦說:「我明天一早還要繼續上班。等明天的舖子,没十點鐘也看不見他們的門縫兒的光呢!再說,這些年來你還看見過有溶解液賣嗎?」

兒子說:「怎會沒有呢。不過確是等不及明天的舖子的了。」發了點牢騷,還是要更衣,跟母親走一趟。

剛下樓,雨大得很。「唉!“人黑行路打倒褪”!」老婦又再暗罵。

兩母子架起雨傘,走上街路。路給行得多了,自然有損耗。整條路有小塘,有大塘,也有小河。母子兩人又要看著前路,又要顧在腳下,閃避滿路的水窪。還好,不需走太多的路,便來到了計程車的站子。

上了車,兩母子一路無話。計程車開得頗快,兒子察覺得到,心裡總是在盤算好不好叫司機不妨把車子開得慢點,跟司機說其實他兩母子的身體都沒什麼大礙,沒需要這樣的急呢。不一刻便來到了急症室。老婦來到登記處前,交出了一百元和身份証,心裡又再一次暗罵,兩根手指只不過是給膠著吧,一百元便沒了。登記處的人指示老婦往裡邊走。兒子找個就近的位子便坐下。

兒子一面閒等,忽而聽到一陣笑聲不知自那處傳出,聽得出其中一把是母親的聲音。越聽越覺得奇,一時便見母親走出來。

「搞定了!」老婦笑臉迎著兒子說。「原來用潤膚膏便行了!」

「有這樣簡單嗎?!」兒子暗暗驚奇。

「是啊!」老婦遞上兩根手指給兒子看「那個醫生一看便說『簡單得很啊』,跟著便向其中一個護士要了一支潤膚膏,擠出了一點兒,然後往那膠著處擦。果然,很容易的手指就分開了。」

兒子驚奇得都再沒話可說。

「連那邊的護士都不知呢。」老婦續說:「兩三個護士,個個都質問那醫生。醫生只管說『信我吧』。哈哈」

兒子繼續仔細母親的手指,只見原本的膠著處還只剩一點點的舊痕。

「啊!說不定電油也是可以的。」兒子忽然記起。

「家裡哪有電油?」老婦說。

「我有呢!」兒子說。

老婦說:「醫生還跟我說,問身體可有不舒服的地方,要是不看病,一百元就白給了。」

兒子說:「他真夠老實呢!」

「這一百元真是值得。給我把這些放在網上給其他人知。」老婦樂於急著跟所有人分享。

兒子說:「說不定已有很多人知的吧。」

兩母子找到了一架計程車,上了車便家去。一路上,車子依舊的急,而且車路也不好。兒子心裡又在盤算好不好叫司機把車開慢一點。

2008年6月4日星期三

慰解

勸阻自殺的人,他們的第一大目的就是避見死亡。自殺純綷是一個犯禁的行為。因為一切的文化、歷史、藝術、哲學,他們都奠基於人類的存在。所以不自然的死亡是不被容許。人類作為生物,我們的第一大任務當然是繼續生存。而且對自殺者付出的怨痛、悲慟又是最自然不過的。但我們的婉惜只不過是哺乳類動物的一個特徵,只以給遺下的人的感受去批評犯禁的行為,這是一種對自殺者的不尊重。我們不超然一切的對,自殺者也不是超然一切的錯。

不要誤會我是一個樂見自殺的事發生的人。要是任何人對我作出這樣的評擊,這就是一個對我最嚴重的侮辱。相反我想要說的是,我們何曾投入過自殺者在了斷前的心理狀態?

是投入,不是要理解!

頓刻間對生命的虛空、虛無、虛有的體會,並不是有太多人可以安然通過。因為這個頓間往往是非常的突然,也是非常的猛烈,令人以為自己活在一個不平凡的時間之中。但對於素慣於體會虛空的的人來說,這樣的突然和猛烈縱使是難受,但並不會令他作出犯禁的決定。評說自殺者的人,你們夠胆去經歷一次自殺者成功的旅程嗎?就算你說敢,也不會得到真正的體會。自殺者的犯禁不是單單因為是否自私、是否懦弱、有否設想他人,而是他天生對猛烈的虛空的體會可以承受多少和他自小有否接受類似的訓練。

現代的人就是太少得到這種體會。

舊了,有新的可以替換,而且,新的比舊的更先進,比舊的更耐用。但奈何,對新的東西不斷的追求的同時,另一個反文化卻常常提到集體回憶,對無可復返的前事舊境獻出默默的緬懷。不論是求新或是念舊,我們同墮進了無限地把時間延長的陷阱。這個陷阱即是意淫的一種。那些心靈雞湯式的故事永遠在傳播這等意淫的意識,孱弱的心思一個傳給一個,令得每個人都只懂孤情自憐。實在有太多的無謂的感動,實在有太多的無謂感觸。沉浸在意中的人,只可以接受那些小壞小惡的玩兒。但對於過早的死亡,就投之以淫穢的目光,把它不道德化。

我不要評定自殺者是否不道德。我要說,我們最好只以非道德的心面對自殺者。世上任何的生物,一出生就要努力求存,一同面對這樣的大悲。偶以,非常少的一群選擇了這樣的決定,我們就不要說他們的不應該。成功者評說失敗者才是不應該,不論是任何的形式。不成功的自殺者更不要以後來的所得到的美好的一切,反悔當時的犯禁,因為這也不過是對成功者的獻媚。世上就只無有與樂於孤獨的人,才夠資格評說自殺者。


-----------------------------------------------------------

沒有!我沒有一個自殺的朋友。但我不會就此就喪失評說自殺者的權利。

我也不是沒經歷過過早的死亡。

但這些不是我寫此文的目的。你所不知道的是,我純綷是看過了一篇故事之後有感而發。那篇故事你必定看過,因為我同是在 mocasting 裡看到的。不過,我不喜歡那故事是我的事,沒理由我可以去他人的地方“踩場”吧。所以躲在自己的地方亂發瘋,至少不會太過無禮。

那篇故事的內容的大意,說一個老授因喪妻而起了輕生之念,最後因聽到女兒的一個電話而臨崖勒馬。

真的很討厭這類故事,我直覺得這些故事才是反生命的。這些故事都把人教得脆弱不堪。我寧願故事的結局是這樣:老教授的自殺的念頭一天弱過一天,漸漸忘記了自己是想自殺輕生的;又或者,老教授忽然一刻決定獨自離鄉別井、浪跡天涯。這樣的結局才值得可敬。

個人的意志必定要源自於虛無,才有他的價值,才是最堅強。體會不到虛無,也體會不到真正的價值。老教授喪妻,他是因為感到寂寞而自殺嗎?還是覺得自己再沒有“利用價值”?及後他又“反悔”,是因為害怕女兒受到雙重打擊嗎?發現世上還有一個愛自己的女兒?發現自己還沒去到最孤獨的時刻?

以上種種,全部都沒深入,甚至沒有接觸到自己的本身。心靈雞湯式的故事永遠沒有題供解決問題跟本性的辦法。那些跟本只是廉價的文學,對人類的文明一點貢獻也沒有。

寧可不知為何而活,也不要為其他而活。求存這回事是生物的基本任務。很難想像有些人會每天提醒自己要拿勇氣繼續生存。就算遇到任何的天災,人也不會就此自我了斷。為什麼呢?因為跟本不為什麼!所以我說個人的意志必要源自虛無。每到臨危關頭,要因自已擁有什麼才繼續生存,很沒意思呢!

「就係咁架啦,唔係可以點!」這是我的友人們常常說的話。“就係咁架啦”,要勇氣的嗎?就算連面子都給丟光了,身邊的一切都沒有了,就算世上美麗的東西都沒有了,要活在一個醜陋的世界,我們也是繼續下去的。為什麼?沒有為什麼!為了什麼而活反而是人類痛苦的根源。

還有,不妨也思索一下。為什麼我們會寧可他人繼續活下去,而不許他們自我了斷?活下去就值得支持,自我了斷就不值得支持?我已有自己的答案。

最後,我不是要歌頌自殺者,但“求生的勇氣”是不存在的,或者我會拿出勇氣去面對大眾,拿出勇氣說出真相,拿出勇氣表白心跡,但不會拿出勇氣去求生。拿出勇氣去求生,這只是把心靈所經歷的痛苦時光強行壓縮之後,得出的錯覺。生命綿延長流,我或者會積極生存,我或者會苟且偷生,但不會有勇氣參與其中,因為勇氣只是一刻間的事。

對我來說,求死是須要勇氣,但求生不需要勇氣。我就是要繼續下去,連“堅持”也不是。勇氣,就是當我明明是充滿恐懼,但我還是會去面對。想要了斷自己時,並不是為什麼的,就只是純綷感到有“太沒意思”的感覺。但臨要做的一刻,人作為生物自然會產生恐懼。“太沒意思”的感覺也往往在平靜的時刻是最具殺傷力,反而在經歷巨變的時刻,你不會想到幹那回事。

最後最後,請不要太過著意我的對著幹。在寫東西的過程中,每每能夠幫助我理清自己的所想。可以說,這篇回應是我寫給自己的。

2008年6月1日星期日

京遊影

這是上年十月在北京故宮暢遊時的留影。攝下了這些這麼久了,也不知為何自己這麼的懶,久久不肯上載它們到這裡。還記得那天的天氣當真的冷得狠利害。我這等體質孱弱的港青真的沒想過天氣是可以這樣的冷。再且我的敏感非常的鼻子,只要深吸一口氣,鼻腔裡就會冷凝出一缸的露水出來。不過,也不要去計較這些了,那次我是因便乘利才來到北京的,沒理由白放過這個遊樂的機會的。於是拿著一部 Canon Powershot G7 便到處影。這只是一部份,也是我較喜歡的一部份。

 問暖
Photobucket

斜影
Photobucket

中正仁和
Photobucket

無題
Photobucket

傍門
Photobucket

龍雕
Photobucket

銅埕黃日
Photobucket

懶洋陽
Photobucket

無題
Photobucket

落日雕欄
Photobucket

悵望
Photobucket

向晚
Photobucket

2008年5月20日星期二

對談錄 #1

好的標準是什麼?什麼才算得上是好的音樂、好的電影、好的電視劇集、好的畫、好的文章,甚至乎好人、好男人、好女人、好孩子、好天氣、…..!?這實在是一個由三歲至到八十歲都不會覺得厭煩的問題。

最常得到的答案:「越多人讚的就是好啦!」

「但這梗梗就是“有很多人讚好”的意思罷了。這樣的說法根本一點兒都沒沾到“好”字之上。」

「只以一個字作中心點去轉是觸及不到字的本身的,更不要說得到得不到「好」字的意思了。倒不如,對問題先作一點規範吧。例如,甚樣才是好的音樂呢?」

「嘩!好的音樂多的很呢!古有莫扎特、貝多芬、孟德爾遜、巴哈,近代有馬勒、德彪西,現代就更多不勝數了,Pink Floyd、Klaus Schulze、Tangerine Dream、Conrad Schnitzler、Richard Chartier、Lacrimosa、Joy Division、Morthem Vlade Art、Cocteau Twins、Massive Attack、Pulp、Suede、Portishead,太多了,連自己喜歡過什麼都記不起呢?」

「Oasis 不算嗎?」

「不!他們太吵耳了!不喜歡!」

「那就是你不喜歡啦!不是他們的音樂不好啊!」

「任誰說他們的音樂是好的,就都只不過是那些人說他們是好的吧。就算有一千萬人投票選他們的音樂是最好的,那都不過是那一千萬人說他們的音樂是最好。他們好不好的基礎就只建於在那一千萬人的意見之上。」

「一千萬人?!若果全宇宙的生物都認為他們的音樂是最好的,那時候應該他們就是最好吧!」

「你要向我耍小孩子氣嗎?說你聽,就算是如你所說一段,那都只是全宇宙的生物的認為,他們的音樂的好與不好的甚礎一樣只建於在那全宇宙的生物的意見之上,他們的音樂依舊沒有超然一切的好的地位。」

「那你倒不如說“好”跟本是一個幻象!這可省點說話的力氣啊!」

「對啊!例如每當我對你說:『Pulp 的音樂真的是非常好!』說話裡頭通常藏著這樣的一個資訊:我對他們的音樂有所偏愛。因為我的感官感受有一定的偏好,而他們的音樂所對我的刺激正好符合了我的偏好,就是這樣就產生了一種『好』的誤解。」

「這樣,我是否就不能用這個『好』字呢?」

「我沒有這個意思。只是我們的題目是問什麼是『好』,所以我才會說這麼累人的話吧。音樂的好與不好,就像是文章的好與不好一樣,你覺得那個人的文章是言之有物、結構細緻,於我就可能是既長又累贅也沒意思的了。人、事、物的好與不好永遠由他者去判定,判定的過程亦顯示了這個判定者的偏好,任何一齊只須切合到他者的偏好,這就是好。好的並不純綷、並不超然。」

「情形就似是有的人十分喜歡噪音音樂,有的人就只會覺得噪音音樂還不過是真正的噪音。」

「這是個上佳的例子,但就不是純綷關於偏好的問題,而是更複雜些。平常我們大多例舉有些人喜歡搖滾樂,另外有些則不。但搖滾樂還是具有一定的旋律。關於那些不喜歡搖滾樂的人,我們只可說他們不能接受搖滾樂當中音符的結構模式,甚至是說他們不喜歡搖滾樂的噪吵或者意識形態。噪音音樂可不一樣。首先噪音音樂的聲量很大,聲壓很強。因為人類先天的自我保護,他們會對過吵過噪的聲音有所抗拒。噪音音樂是沒有旋律的,也不可能給記在五線譜之上。但是噪音音樂的感受方式照樣是要通過耳朶的。衝突就在這處產生。原來人們一直慣於聆聽具有規範的聲音才可能引發情緒,而這個沿用已久的規範的尺度是很寬鬆的,當然寬鬆是指相對於噪音音樂的尺度而言。於是當那些還沒接觸過噪音音樂的人,他們沿用舊那一套方法,依賴沿用的那一套尺度去聆聽噪音音樂,自然他們只可以聽得到噪音吧。」

「因為認知能力的不足,沒有那套認知觀念,直接影響了一首音樂的評價。其實還不只是噪音音樂會令人有這樣的誤解。還有的是現今非常尖端的 Microsound。」

「所以我們已經不會對不認識的人說那些是音樂,而說是聲音藝術的一種。」

「但依你所說,不認識的人不過是未理解怎去欣賞聲音藝術吧,甚至不如說成是還未習慣。認識的人可以教導不認識的怎去學聽的啊。」

「問題就在於一個『學』字。大部份的人都不知道我們是要去學怎樣聽音樂的。不過似乎也有另一個事實,就是有些作曲家他們懂得創作一些不須學我們便懂得聽的音樂,就似是他們知得到人類的基因中藏著了某些共有旋律,大家都可以聽得很舒服很快樂的旋律。」

「那就不是好的音樂嗎?」

「這也不過是好的其中一個定義吧了!再說一次,好是有依賴的,並不超然一切的。有一句古語:『君子可欺以其方』正好用在這個情況。一個人如何聰明,我們只要順著他的思維,說他“想”聽的話,他必會被騙。與此類似,譬如面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你奏多些感性的音樂,他自會覺得你奏的音樂很好。是年輕人的,對他放點激烈點的音樂就不會錯。」

「這就是商業市場常見的情況。音樂的生產只著重針對某一個群體。只讓聽眾成為商業市場上的奴眾。」

「商業就是商業,無可口非。藝術家也得吃飯。只是我們不想看到的是整個市場只得一個類形的聽眾。我不只是指音樂的類形上的,更是指商業與藝術上的。其實聽音樂的人也有好與不好的區別。那些旋律,經過精心的設計,經過針對性的設計,而聽眾只任由自己的意識寄托當中的話,他們就是不好的聽眾。」

「但很不幸,大部份的人對藝術也有這一種偏向呢。」

…………待續

2008年4月23日星期三

花癲語

某天,看書看得出神,一目十行的十分暢順,忽然就給一個字卡著。這個字是「flower」。Flower 的中文解譯是「花」。不懂為何當我的眼睛望到這個 flower 時,腦子裡就走出了正常的迴路,看到「花」之外的另一個意思。我把它看成了 「flow」 + 「'er」。

Flow 的意思是流動,'er 的意思是擁有特定用途或狀態的人或物,兩個字元相合,我竟然看到「流動者」的意思。流動者又是什麼?且看看紅樓夢的第二十三回中的一節:

「……那日正當三月中浣,早飯後,寶玉攜了一套《會真記》,走到沁芳閘橋那邊桃花底下一塊石上坐著,展開《會真記》,從頭細看。正看到「落紅成陣」,只見一陣風過,樹上桃花吹下一大斗來,落得滿身、滿書、滿地,皆是花片。寶玉要抖將下來,恐怕腳步踐踏了,只得兜了那花瓣兒,來至池邊,抖在池內。那花瓣兒浮在水面,飄飄蕩蕩,竟流出沁芳閘去了。……」

在這處,花就是流動者了。寶玉愛花惜花,及後更與黛玉一起葬花。他不想桃花落到地上後給其他人亂踐踏,所以把它們撂到池內,讓落花成浮花。想到這裡,我卻又想偏了,想到了艾慕杜華的《浮花》。《浮花》雖不是戲的原名,只是來到香港後給裝上的名字,不過此名實在改得好。花本嬌美,卻落墮風塵,任多香芳色艷終要給現實弄得花瓣兒脫落一地,花越嬌艷反惹得粗鄙的摧殘。難道你們都只喜歡一枝滿是刺而沒有花瓣的玫瑰?李義山就有此一句:「風波不信菱枝弱,月露誰教桂葉香。」

我越扯越遠了。

各位看官,若果你們能看至此處,在下真的衷心感激,難得有人看我的東西。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一句,不要對上面的東西認真,我在發花癲而已。

2008年4月16日星期三

大師之作

終於一睹了英瑪褒曼的電影的神采。剛過去的星期六、星期天,山長水遠的到電影資料館朝聖。看的是《沉默》和《狼的時刻》。

落幕後,我與友人久久未能脫離電影中的黑白光影,也更由於我倆的觀審電影的資歷的不足,久久未能說出各自的感受。所以,當我們強要說時,就自然的轉到了討論何為大師的話題上。

觀影經驗不豐富,也算是沾過了部份大師的點點水滴 ─ 奇斯洛夫斯基的道德焦慮、蘇古洛夫的氣氛、貝拉塔爾的長鏡史詩感、英瑪褒曼的人性疏離、寇比力克的銳利精煉、黑澤明的蒼天憫人,都曾經給過我一段又一段的難忘時光。還有一些是一直嚮慕不已但至今還未有看過的安東尼奧尼、塔可夫斯基、安哲羅普洛斯。

但說了一大堆名字又代表甚麼!尋找「大師」這個標籤的定義,不是用歸納法就可以得到。況且,電影大師的吸引力不單是來自於他們的本人,反而是來自他們的作品。所以我們便退而求其次,只討論何為「大師級之作」。

大部份的人的心中總會有一套最好的電影。我對好電影的定義就很簡單 ─ 能令我「忘我」的,就已經是好電影了。然而,大師級之作同樣有忘我之能,這又與好電影有何分別?分別就在於它令我進入到哪一個時空當中。稱得上是大師級之作,它必定有把我懸空在電影的時空之上的能力,而好電影往往只可以讓你墮進電影的時空之中。這就是分別。

好電影令我忘我,但是只不過是受了刺激的引起快感後的副作用,效力也短得很,每當從漆黑處回到陽光或街燈之下,「我」便自動回歸。好電影的力量只不過是基於人的那非常直接的意識和直接的情感,只要掌握得到你我內心處某一種的渴求渴望,它就有辦法用之以為藥引,引發你的快感。再加上若導演懂得何謂「意淫」的話,這樣他的作品更會平添了一種讓觀眾誤為是意義的格調。你們沒注意到,在這個年代,很多意義已經成為純綷的調味劑。例如父母親的題材、愛情的題材、對過去的緬懷、民族或國家意志的重新宣示、等等。經過了多重的包裝,好電影最終也不過是一件滿足全方位口味的芝士蛋糕,更多的導演最終貫注在電影中的只是淫穢的服務意識。它的無我令人忘我地滿足。

大師級之作令我忘我,卻是讓我的意識脫離了此在,懸空並平行在電影的時空之上。此時刻,我不再是大屏幕前的一個發條橙,而是像一個立在神之旁側,凝視時空中故事發展的人。雖然忘我,但是我的思維與理智仍然保留了下來。大師級之作的力量來自於現實,靠著大師們透澈的雙眼整理現實的紊亂交錯,引導那一直在推動現實在轉動的力量注入到我的精神中,令我自在地在世間找到了種種本的意義、生的意義。就算是同一樣的題材,大師級之作也不會陷進意淫的淖泥中,透澈的眼睛所看到的不單是形而上,更是意而上的。由於我曾在電影的時空之上凝視,每當落幕,時空在我之內貫融,讓有限的心、有涯之思得到通透的神思。到此,那怕它們的影響力每每在時間之維上延綿至無盡長,這將永遠佔在我心中的一隅,甚至成為了人生的基本。

2008年4月5日星期六

七個角色尋找卜戴倫/ I’m not there



還以為這一定是一套以大明星作 gimmick 的電影。
 
不由得我不是這樣想的。

第一個理由是卜戴倫,我不是他的歌迷,甚至乎沒擁有過任何一張他的專輯,但只聞其名也已挑起了一點點的興頭。

第二,這部電影的選角很容易就讓人目眩。女王 Kate Blanchett,小丑 Heath Ledger,蝙蝠俠 Christian Bale,冷血香水師 Ben Whishaw,風月俏郎君 Richard Gere,還有其他大有盛名的演員坐陣,很難令人有理由不買飛入場。

第三,為何要動用七個演員去演一個 Public Icon?想要還原他的一生嗎?想爆他的陰私??還是要乖乖的向他老人家舉棋致敬?

好了,最後當看過後才發現不是這麼簡單。

首先,只留意電影的中文名稱我們不難明白戲中的主題人物是卜戴倫,不過跟據英文戲名的名稱的設計,其實製作者是不大想大刺刺的周街向路人說明這是一套說卜戴倫的戲。換言之,卜戴倫在這套電影中有的只是一個影子,而不是一個實體。

很玄吧!But, Why?

因為這是一套不單只希望可以解構卜戴倫的電影,更是要“毁滅”卜戴倫的電影。以戲中所載,這個影子(在此後以“影字”替代“卜戴倫”)以民謠先引起了樂迷的注意。他的民謠不只是喚醒鄉懷那一種,而是一種對世事、環境充滿注視、訴斥、關懷、抗爭的民謠,所以一起初,他的支持者視他為他們的心聲。往下,影子改變了他的樂風,由摒棄(或者是揚棄吧)鄉謠轉投搖滖的大營。看官需要知道,在當時那個“很天真,很傻”的年代,搖滖樂給視作是魔鬼賴以宣揚魔道的途徑,所以大部的人都嗤之以鼻。可想而知,影子的這一個轉變確實是會激起了很多人的負面情緒。他的支持者就大罵他是「背叛自己的叛徒」。

甚至乎他當初那種對世事關懷和抗爭的態度,他都摒棄,因為他認為沒有人會理得他做甚麼。因而讓其他人懷疑影子那時候的誠意究竟有多少。不過,he would not give a damn,話知你。

戲中一而再、再而三的交疊演員的出場,目的不單止是解拆他的肉身,更重要的是提供一個訊息給觀眾:「喂!醒吓啦!係你地自己一廂情願喳!」

影子的內心一直以來都没有固定下來,當時的他只不過就是要以民謠(一個形式)去唱出他對周遭事的想法、看法。他不是一心要去成為大眾的喉舌,甚或至英雄。他那之所為抗爭的形象全不過是受眾對他的美麗的誤會。

救世主的形象是你們安排給他的!

他發覺了他的支持者的不妥,發覺了他所面向的群眾的不妥,發覺了自身的不妥。不要不妥的唯出路就是「變」,做魔鬼做的事。戲中其中一幕,影子初次登台大奏搖滖樂,便立刻“嚇窒”了一大群樂迷,個個破口大罵。So,他們的反應證明了影子做得没錯,究竟他們是需要一個充滿符號和寄托的偶像,還是他們當真理解,甚至是真正的欣賞在台上的影子?答案顯而易見。

答案顯而易見。人一直都只能專注於表象。就像太陽的光線照射到海上,光線只會在海面上反射而閃閃生爍,但永不能透入海底所以海床是永遠的漆黑。

I'm not there, because the true is out there.

他不過就是徹底的貫徹他的自我主義。你們“博老命”去尋影子的真實,還原影子的存在都不過是一種完成自我渴求的手段。影子的主人那會一心就給你們作寄托。我不是我,唯有遠走,放棄父名,不掛浮名,不看進你的眼睛裡,因為你不可信,因為你只要自己。影子的主人不掛一心,只隨心,浪形放駭,渺茫青山。

結局雖不是十分的灑脫,卻絕對離塵絕世,不帶憂傷,卻憂憂的戚然。

說到這處,請讓我借題發揮。那些在電影節當中有份拍手掌的觀眾,不要向我說你們的拍手掌的行徑是出於尊重。製作者才不要你的尊重。看完一套喜劇,你們開心開懷的拍手,我不怪你們。但當看完了一套充滿浪漫憂郁的電影、或者看過了一套充滿哲學深度的電影、甚至是當一部悲劇剛下幕時,都不要拍手,尤其是在 End Credit 剛昇起的一刻。你們令我懷疑你們一直都在等散場而没心看人家的心血。這種行徑是非常的影響了其他真正投入的人的情緒。尊重,在你選擇用真金白銀去購票入場時已經表達了出來。尊重是最小的,最卑微的。

2008年4月4日星期五

清明詩

清明時節雨紛紛

路上醉貓欲斷魂

借問酒吧何處有

智文遙指蘭桂坊 

2008年3月27日星期四

如果愛在寶萊塢/ Om Shanti Om

有這麼多不同的 tone 混在其中。惹笑的地方把你笑得流下眼淚,感動的地方又把你感動得流下眼淚,又有連場的大型歌舞,蕩氣迴腸的隔世愛情,偶而又會來點驚心動魄的閙鬼情節,但奇就奇在這麼多的元素皆混在其中,卻沒有一絲的突兀,而且更令在場的所有影癡大拍手掌。

一早便聽聞過 Bollywood 的歌舞片是當今世界的第一,只是就有了心理準備都免不了要給這套奇片弄得興奮過頭。各個舞蹈場面的設計既有佻皮惹笑,有華麗暄燦,有浪漫醉色,亦有狂浪熱辣。就算場面是如何的粉雕玉琢、金碧璀燦,然而點兒的俗氣的感覺都沒有,反而處處是清新爽浪的氣息,十分難得。當然,令此戲清新爽浪的原因絶大部份是來自一對苦命的男女主角的吸引力。男主角既可以是可愛憨戇,亦可以是乞人憎但又風流威猛。但是他都不及女主角吸引人。女主角的絶色艷麗讓所有人的眼睛多離不開她。她的第一次出場就已經臣服了全世界,而我更只得張開口,找不到一字一詞去形容她的絶色。這樣的配搭自然讓戲中曲折的情節更容易得到認同。

戲中展現的宇宙觀最是出奇不意。戲中其中一個主線(免不了要說戲中的情節,不想看的請跳去下一段吧)是男主角常希望成為電影名星、當最佳男主角,因為只能這樣才可與心儀已久的女星相配。可是好事多磨,他最終遇上了奪命意外,含恨而終。但上天待他不薄,讓他輪迴轉世成為一位當紅名星的兒子,令他很容易的便得到男主角的地位。在他上台領獎和致謝詞時,忽而前世的記憶來襲,他說了前世想說已久的致謝演詞,感動了全場的人。這一幕確實是神來之筆,很容易便達成了首尾呼應。在眾多的電影當中,敢說此戲的宇宙觀是最偉大的。戲中有一句對白,說只要全心誠意,上天一定會暗中助你達成願望。要不是男主角的一往情深,死後多只會墮進六道經歷另一番苦難。但他的誠心至善讓他隔世成願,這還不偉大嗎?

2008年2月25日星期一

電影節心水

亞歷山廸拉(是我非常喜愛的蘇古諾夫啊!)
生命的輓歌(又是蘇古諾夫呢!)
風吹麥動(還沒見識過堅盧治,所以要去看看。)
假自由之名(也是堅盧治)
翠思的碎片人生
刪除真相
鐵木真
如果愛在寶萊塢(歌舞片,I love it)
收視大騎劫
母親
人啊!你為什麼(人人囋嘆,《二樓傳來的歌聲》的Roy Anderson)
小魔星玩命習作
牧羊人之戀
左右
瑪雅黛倫五部作品
瑪雅黛倫與神思電影
瑪雅黛倫的魔鏡
一奏傾情
賊兄弟連環劫
七個角色尋找卜戴倫(都可算是希斯萊傑的遺作,又擁有驚艷氣質的姬蒂班查,必去呢)
影展玩家
大衛連治(是他啊!!!)
處女之泉
狼的時刻
沉默

給教出來的弱者

乘搭火車時,常看到一個政府的宣傳片。這套片子宣傳婦女每當受到虐待都不要啞忍,而要找其他人協助。宣傳片還提到但凡丈夫有行施暴力的跡象,就要多加留意。

每次看見這套片子,我都有莫名火起,卻不是因為有婦女受到虐待,反而我對這一類的宣傳片感到反感非常。它們每日都在宣傳一個意識:女人是不能抵抗男人的暴力。「可怒也!!」是女人的就不能跟男人拼的嗎?是女人的和男人打架就一定打不過嗎?這些宣傳片明是呼喻留意和停止暴力,暗裡是向我們的意識裡灌輸女人是打不過、駡不過男人。

讓我說個故事吧。從母親口中聽過,當年她和我父剛成婚不久,向父親約法三章,就是要他不可在她面前說粗話“問候”她的母親(即是我的外袓母),要是真的說了,她必不給他好過。母親在早些時候初相識我父親,便已知他只是粗人一個。父親不是一個識得大體的人,凡遇上不稱心的便只懂破口大駡,加上他是做粗活的,身體有多壯健是可想而知。他本來就是一個非常的傳統、非常的舊的大男人(雖大,也小呢!),所有這些就更讓他不把女人放在心上。所以母親刻意的約法不無道理,不是没事找事的。

當然,就是有一天,兩夫妻有衝撞,不知所為何事,最後父親就是說了那句最不應該的話。母親聽了,怒目虎瞪,怒火燒心,即衝入廚房找了把刀子,出了廚房的門便向父親揮刀過去。父親見勢,已嚇了一大跳,還那敢留在家中,便立刻開了家大門往外逃,還一面跑一面大喊,驚動了鄰居。鄰居聽見門外有人大叫大嚷,探頭看過究竟,便知事大。幸虧有兩三個好身手的鄰居“仗義”,一起制服了我那盛怒中的母親,但我父親也已經嚇怕了,不敢走近。事後,街坊鄰里七十二家房客一起調解,父親要“斟茶跪地”認錯,母親才饒了他。

母親說過,作為男人要肏人家的母親來過活,那條根生在下邊有多大多長也是多餘。

女人,天生不是弱過男人的。女人的弱,是社會教導出來的,由其是那個舊社會。看那些那宣傳片便知,他們總向我們不停的展示女人如何一次再次給男人虐暴,我們不經思索便產生了一個錯覺:女人不斷給男人虐待。就此,每當再有失去理性的時刻,我們的下意識就帶領我們各自投入自己的角色裡。誰要施虐,誰要給虐待,所有的劇本早已給安排好了。是啊!我們就連失去理性時也沒有自由呢!

看看今天,我們或者會慶幸,女人的地位已非昨天一般。但仔細留意,又會感覺到一點兒的不妥。今天女人的自由、地位、價值,通通是建立在外在的東西。女人的智慧讓她們可以在資本主義社會和男人平分秋色。她們美麗,是因為金錢可以買來很多化粧品、買下多次的美容療程、買下健身中心的會籍。她們活得精彩,是因為龐大精彩的消費世界是用金錢去遊覽的。她們自由,是因為她們活在的社會讓她們利用知識智慧自給自足,脫離男人的武力規範,而且金錢讓她們享有在消費社會裡選擇的自由。但,這只是女人的世界的跳級膨脹。那舊有的、給塵封了的那部份還没改變過、進步過啊!想到這裡,我幻想到一旦世界有大戰亂,女人現在的一切還可以剩得多少?所以那沒有什麼人注意的女權主義,有時也錯不了。

2008年2月6日星期三

就是注定的了!

一個星期天的正午,在近紅磡海隧的一條行人天橋行過。寒風刺骨,口裡吹出了一堆濃密的白綿絨。遠來的二胡把白綿絨蒸發掉,是“白臉胡”的曲聲。他出沒於油尖旺,從不吝嗇所有的才藝,到處留下硬涸的胡琴聲。但是一旦“留下”來,就“消散”掉。

聲不同字。聲發無跡,字落有形。

九龍皇帝曾灶財離世還不足一年,屍骨早已冷得比寒冬的天氣更冷。可是皇心未寒,只因他的一手墨寶得以留存。他的稚氣的手處處留下筆劃,電箱、電燈桿、破落壁、碼頭圓柱,筆劃所留的地方皆眼目可尋。

相對之下,聲音不是應該更無限制嗎?「絃撥幽居風有聽,筆落四處日空明。」

偏偏聲音落腳無處,剛生出就煙滅,任有多好聽都免不去這命定,因為沒有可供藏匿的空隙。

聲音與時間同歸於燼,文字和空間卻相依永存,這一早是注定了。

2008年1月4日星期五

原本

想起一個有趣的問題。

一首木造的運貨船。問題是當這船在海上的途中,船員把全隻船的舊的木板逐一換上新的另一塊木板,並把舊的那一塊棄掉到海上。

然而,跟隨船後的人把給棄掉到海上的舊木板收集起,跟著原來的樣子,把船再重建回來。

好了,先不要斟酎節眼上的細節,就是那些「給重建的船用的釘子和鏍栓是不是舊的呀?」、「在海上拆掉木板!船不會沉嗎?」等等 。問題是,那一艘船才是原本的那一艘。

當然兩個各有支持者。

有些人會以非常維根斯坦式的口吻問:「請你先定義“原本”的意思。」

也有一些累長非常答案:「有一艘按“原本”的模樣用新的木板建造,另一艘用“原本”的木板按“原本”的模樣建造。」這答案真的很“標準”,也很tricky。

我就不喜歡這個答案。

對這個問題,我的睇法是,會不會是我們給“原本”這個迷惑了?

其實在現實裡,沒有所謂的“原本”。就拿人的身體來說,我們的身體所有的細胞是按著一個固定的週期換掉了的。即是說,現在的我已經不是小時候的我,這是切實的物理上可檢察的,而不像那爛哲學式的說法「這一秒鐘的你並不是上一秒鐘的你」那樣爛套又沒意思。

在語言裡,“原本”也有很多曖昧。

「她原本的決定是怎樣的?」
— 原本就是說第一個決定。

「他原本是不參加那個會議,不過老闆使硬的逼他,他才硬著頭皮。」 
— 原本就是他心裡的意願。

「這個牌子的咖啡原本不是這味道的。他們轉了配方嗎?」 
— 原本就是第一個印象。

「這是原本的那幅畫嗎?」
 — 原本就是那件特定的實物。

而上面第一個問題的原本其實是問那一隻是第一次出場的那隻船。所以依據問題的脈絡,這個問題是沒有答案的。沒有答案不是因為原本的意思不確定,反而是有另一個問題產生。看這個問題時的時間尺度應如何設定?

從純綷物理觀點,原本的船會是由舊木板重建的那隻。但若要一併顧及問題中的歷史進程的話,原本的那隻船其實已經在時間裡慢慢的消失掉。不要問原本的船的木板給換得多少塊之後原本的船才會消失。這樣子問下去,只不過是在不同的觀點裡頭跳來跳去。

「看待一隻蒼蠅不斷的抽搐最後到死掉,人的意識裡是有一個量變到質變的過程。」

還有,任何的答案都只是一個觀點的定義。

2008年1月1日星期二

雞腿

一日,三點半鐘在某間茶餐廳裡,同一張餐桌,坐在我對面的是一個中年男人。他一屁股子坐下就叫了一客炸雞腿沙律。

一時待應便單手捧上來。我看了看碟上的東西,茶餐廳的沙律依舊的雪白,與放在同一碟上那炸得焦黑乾癟的雞腿實在是非常合襯,很有中國太極的陰陽互補的視覺美。但話雖說得漂亮,吃下去便是另一回事。中年大叔的感受當然會和我們一樣。他拿起了餐紙,把它對整齊的對摺幾回,準備捲起雞腿骨端,卻又放下來了。他向待應要了一樽茄汁。拿下了樽蓋,倒轉了樽,手發起勁來便把一大堆茄汁倒滿了差不多整隻雞腿。這情境看在誰的眼中都會覺得他是很不滿這頓茶點。

我很同情他的啊!人類的飲食文化經過了這麼長久的進化,很難想像現代的科技可以把一隻肥美的雞腿弄得如此。那隻雞腿跟本就是從剛遭遇火難的雞身上拿下來的。

大叔用摺好的餐紙捲好雞腿的骨端,然便拿起滿是茄漿的雞腿,咧嘴一撕,嘴角擦出了一班血紅,大叔直變得如原始時代茹毛飲血的原始人。

倒退的廚技弄得人都倒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