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故事大部份情節梗屬虛構,如有類同實屬恰巧。
通過了一道狹小甬道,經過一個室內酒吧,再通過閘門,來到了表演場地。環顧一下,這裡四週都掛上了黑不透底的長布,地方給佈置得黑黑漆漆,就連天花板也是黑黑的。只有掛在天花板上那幾顆燈在透下淡淡黃光,染黃了表演台,尤如一張老舊的照片。
出入口的兩則,表演台的前方的觀眾席,皆是梯級形的長椅。我隨意選了第三排。不久觀眾席都坐滿了人,每個的臉上的渴望神色都出奇地淡然,再差一點就一定看不出來。畢竟這隊樂隊已久沒演出過了,何以你們竟會這樣的冷靜?入口處,三道身形徐然走過,正是今晚的主角。其中兩個洋人我都不認識,只有一個負責小提琴的華人可以給我認出來。小提琴手留著灰白及肩傘開的長髮,手中一杯紅酒,柔傲自若。身形瘦長的鼓手,臉帶隱隱霜漠,眼光凝凝堅定。最後拿古典結他的,是個身形圓滿的中年男人,他滿面歡悅,倒不似前兩個入來的樂手。
樂手走到台上,來到各自的要坐的位置,拿起樂器便作調較,弄好了,他們便架好了起手式。三人互打眼色,開始演奏。他們所奏的大都是英語鄉謠。只好怪我不諳英文,聽那胖胖的結他手輕鬆地唱著,我卻聽到旋律中一縷一縷的思愁。
鼓手狀甚輕鬆,兩手的節奏雖不同,合作起來一緊一鬆、一重一輕的節拍。
結他手也繼續維持寬容,右手上上落落,唱出道道韻句。
倒是那個小提手像是在跳椅上舞,身子偶會跟隨拉弦的手而轉,雙腿也時而屈膝促起,他右手推推拉拉,看得出有一道勁兒蓄在手臂的每條肌肉、每一個關節。旅律給演奏到緊湊處,小提琴手右手向上一揚,再落手斬向小提琴的五條鋼弦,一抹松香立即發散在半空中,就如小提琴手剛噴了一口煙雲,但立刻煙雲給四週的旋律扯散。
我一面看著他豐富的肢體動作,不自覺地,那發自樂手動作的旋律已轉呀轉進了我耳道,佔有了我的心竅。我的心此刻已騰不出空間去顧別的事了,旋律有了自己的生命,不斷在我心裡轉呀轉,在我腦裡蕩呀蕩著,蕩得我頭也不自覺的旋搖。
忽然,我自覺到眼中影像越看越矇,眼裡影像在隨意扭曲,原來我眼眶泛起了一個湖了。湖水只懂眼邊凝泛著,又流不了出來。啡黃色的氣氛、歡快的鄉謠、我眼裡的湖,我現在看著的竟似是一幢老舊建築的浮雕。帶著歲月痕跡的樂手,他們演奏著的縱然是鄉謠小品,卻感覺出異常恢宏的感覺。畢竟,他們此刻不是純綷作為樂手而來這裡演奏,反而,他們是代表了一個年代真真正正的息滅。
正是………………………
酒,醉人夢;
韻,催人淚。
鼓手忽然變起節奏,本來鬆緩的節拍來得急速起來,就如我此刻在黑暗的斗室裡在鍵盤上起落的雙手,如雨落勢也找不出間斷。他替代了結他手本來是主唱的位置,朗誦了一首散文,一首安慰戰爭中無辜犠牲者的安魂曲。繃緊的心反映在那重落急快的鼓奏,小提琴反映的是破碎失落的心。小提琴手慢慢拖動那散了兩絲的弦,尤如一個在頽垣中拖著步的褸襤孤女,她的喉嚨喊破了,只發得出嘶啞的呻吟。結他手一重一重的落撥正好為孤女配著沈重的腳步聲。漸漸鼓手已發盡了力一樣,也放慢節奏起來,後來更慢得聽不到聲音,只感到來到我臉上的陣陣氣流。三人一起拖慢了節奏旋律,恍惚為了不讓悲落的心落到了萬丈深淵的底,勉強拖慢了時間的流逝。就這樣,時間繼續凝頓……………………………
「咇~~~咇~~咇~~~~~~~~~~~~~~~!」
忽然,遠方傳來了一陣時間的響號。外面的汽車響號,透穿了這裡的牆傳入到表演場地。我們想時間停下來,但後來的人永遠在催促著、推著我們繼續不可停下。
「咇~~~咇~~咇~~~~~~~~~~~~~~~!」
愁絲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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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我們要來一隻開開心心的音樂。」鼓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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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很棒。這感覺從來都沒有過。在心內亂竄的一股渾熱,令我感受著很實質的興奮,我不想向友伴說出我所感受,怕一說,那股渾熱便從我的口放了出來。
然而,表演已經完了,觀眾正逐一離開。沒有了聲音,沒有了發黃的老照片,只剩下了我的記憶、感覺。可是,我怕我很善忘,怕到明天便沒了這個感覺。
盼,天讓我全都忘了。斷記殘憶,何堪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