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4月18日星期三

武士的一分

作為〈武士三部曲〉的終章,《武士的一分》所要承續的,不只是繼續說武士們的故事,也要為頭兩部故事所發放的那種悲憫的氣氛來個積極的轉化。所以要去真正了解《武士的一分》內裡的精神,不啻要單從這第三部曲去感受,更須要把之前的《黃昏清兵衛》、《隱劍鬼爪》連作一脈以作分析。

故事內容不說了,畢竟,山田洋次的武士三部曲是必須把故事配合導演的詩意才可以看出個味道。

從三部曲的脈絡來看,《黃昏清兵衛》帶起武士的黃昏;《隱劍鬼爪》道出武士面臨大時代的威迫所受到的屈辱。所以,《武士》的這個《一分》,是指武士們要從屈辱中爭取回來的一分尊嚴。因著前兩部曲的脈絡,新之丞在決鬥裡代表了不獨是他個人尊嚴的守護戰,他也為一個舊時代去併鬥 (不要只從三個故事的時脈順序去了解三部曲的內容,而是要從導演所安排三部曲的次序來理解導演的意思。也不要只著重故事的情節如何感動閣下,了解編導為何這樣安排一個故事的發展也十分重要)。

三部曲同時各自擁有一個主旨。武士的地位之所以尊貴,是因為他們要保護重要的一切,要保護他們所應去保護的,這樣的思維再精練下去,其實又和一個稱識的父親有何分別,《黃昏清兵衛》就是在探問這個問題。相對之下,《隱劍鬼爪》和《武士的一分》的對比關係最密切。《隱劍鬼爪》裡片桐宗藏與彌市郎的決鬥是一場沒有結果的決鬥,是一場給閹割了的決鬥,武士們最著重的公平決鬥給洋鎗火炮閹割,但奈何,面對新時代的侮辱,舊時代一點反抗力量都沒有,要申張正義也只可以用陰閃的鬼爪,一個不可“光明”的行動,這顯得《隱劍鬼爪》是一個非常無奈、武士的傳統精神給極度壓制的世界。前一部曲是多麼的哀傷,所以後一部就來為武士們還原他們的光榮。所以,《隱劍鬼爪》彌市郎拿劍的手是給洋鎗閹奪走的,則《武士的一分》武士島田藤彌的手安排給一個武士去奪走,還武士們一個應有的結果。《武士的一分》全片就有這種“雖往已,猶有榮在”的一種氣氛,為何筆者這樣說呢?其實最為明顯的是,島田藤彌給毀了一隻手之後,他還有機會用另一隻手去切腹,以保尊嚴,《隱劍鬼爪》的彌市郎則連性命都給洋鎗拿去。。

武士三部曲絕對是日本電影經典中之其一,《武士的一分》猶為畫龍點睛,主要因為它帶起了三部曲的一體性,其次,笛笙和奏出精彩配樂、平實的鏡頭加上細緻的人物描寫讓筆者十分投入、畫面和情節配合帶出詩意。所有東西都不多餘,唯美的修飾是有,但不會有無謂劇情穿插和無謂的動作設計。《最後武士》與《武士的一分》相形之下,當真低了一檔。《最後武士》所有的只是武士的虛榮,《武士的一分》所有的是武士身邊的人性與生命。當筆者看到新之丞能得一雪恥辱,眼淚差點兒要流出來,那個情節直令我聯想起《英雄本色》Mark 哥的一句經典對白:「我唔係要話比人聽我威,我係要話比人聽我唔見左既野,我識得自己攞番!」新之丞的勝利不是因為他有多利害,反而是因為新之丞受了多番之屈辱和不幸,所以他須要一個決鬥以保作為武士和作為丈夫的尊嚴,想到這處,真讓我痛心不已。